第20章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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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定在中秋之前,这日一早便阴云密布,还刮起了大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宋清月连日忙活着,等的就是这一日。 对于她娘家弟弟的这次考试,她是成竹在胸。早几日便请示了婆母顾氏,说: “大哥此次负责秋闱乃是阖府上下的大好事,怎奈大哥连日忙碌,竟连正经吃顿饭的空都没有,媳妇瞧着实在是心里难受。阿娘看这么着好不好,今日秋闱考完就结束了,大哥也能喘口气,咱们不如在家里操办起来,亲戚们也有些日子没聚了,还有您的那些老姐妹,都叫来,好好热闹热闹。” 宋清月了解顾氏,她这位姨母最是爱面子,家里头有件喜事恨不能吹着喇叭到处去说,尤其是大郎君张成儒的事,这眼看着秋闱结束必定升官发财啊,还不得好好在亲戚和老姐妹面前炫耀炫耀。 顾氏果然点头道:“嗯,我也正有此意。那你就张罗吧,你那个弟弟宽哥儿不是也参加秋闱吗,刚好,叫上你爹娘一起,等你弟弟考完直接过来,咱们一起热闹热闹。” “好嘞,母亲放心吧,儿媳一定办得周全。”宋清月喜笑颜开,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看得一旁嗑瓜子的王佩兰直翻白眼。 原本准备好的一切,却因为天气让宋清月犯难了。 今日一共宴请十桌饭,正堂里五桌是爷们的,后院里五桌招待女眷们,可是这大风刮得飞沙走石的,哪里还能吃得了饭,可是请帖也下了,饭菜都准备好了,总不能撤吧,于是宋清月一拍大腿,请都请了,索性找人来,将院子整个盖一层黑色的透光不透风的纱顶,再多点一些灯盏,亮亮堂堂的更热闹了。 银子吗,宋清月一咬牙,反正用都用了,不差这些了。于是又将那个上了封条加了铜锁的鎏金匣子打开了。 那是顾氏娘家带来的陪嫁,一直放在顾氏手里存着,沈确掌家的时候顾氏都没敢拿出来,这么些年里头的东西只多不少,如今被宋清月哄到手了。 要不怎么说,家贼难防呢。 好在这日的风刮了不多时便小了许多,天也微微泛起亮光。 宋清月已经将十桌酒菜张罗得妥妥当当,宾客们也陆续来到,门房处专门有顾氏身边的王嬷嬷守着,既然是喜事,来吃席的亲朋自然是要送些贺礼的,那登记、造册、收库房的动作一气呵成,全掌在老太太的人手里。 今日是秋闱的最后一日,考试结束是在酉时,宋清月站在大门往外张望着,巴巴地盼着弟弟赶紧回来。 她的母亲是父亲的续弦,早年生了她之后亏了身子,但是为了稳住嫡母的身份不得不拼命养身体生儿子,是以这个弟弟比宋清月小了好几岁,今年刚好十七岁,而且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十分急躁挑剔。 定好的开席时间是酉时三刻,宾客们已经到齐,王嬷嬷收拾好礼单同她道了一句便撅着屁股走了,宋清月气得咬牙,有什么好嘚瑟的,迟早还不都是我的。 酉时一刻,远远地便瞧见了马车进了巷子,宋清月一下子高兴起来。 “来了来了,快去准备茶水,宽哥儿肯定渴了,还有热水和帕子,给他擦洗一下,换身衣裳赶紧入席。” 宋清月吩咐着,小丫头们纷纷忙碌起来。 马车在府门前停下,宋宽懒洋洋地走下马车,三日考试整个人疲惫不堪,脸上也冒出了青青的胡茬,一张脸拉得老长。 “哟,小祖宗,还不快点儿,都等着为你道喜呢。”宋清月上去搀扶住弟弟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推开。 “你从哪弄来的考题啊,说什么保证是真的,简直坑死我了,根本就是假的。”宋宽一声大吼,将要成人的小伙子正在变声期,那嗓门吼起来像个公鸭,沙哑又低沉。 宋清月一怔,赶忙上去捂住他的嘴,又被他推开。 “怎么了,跟姐姐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给的题是假的,考的文章根本就和那个不一样。” 宋清月呆滞,片刻才问:“那你是怎么答的?” “还能怎么答,我只按照你给的题准备的,所以直接写上去了,也不管那题目了。”宋宽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你说你,怎么办的事儿啊。” “没事,没事,这天下文章不都一回事嘛。”宋清月松了口气,“只要写了就没事,题目不一样,那写出来的文章绕来绕去还不都是一个样儿嘛。再说,还有你大表哥在呢,他负责阅卷,放心吧,肯定中。” 宋宽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管信不信,整个人又累又饿,抬脚进了府门。 暮色笼罩,月上枝头,张府里张灯结彩,好一派热闹喜庆。 宋清月俨然成了今日的主角,领着弟弟宋宽里里外外地敬酒,到女眷们面前还不忘替顾氏念叨: “今日原本大哥是主角,谁知他那衙里头事忙,要回来晚些,就让宽哥儿先给各位夫人娘子们敬个酒。” 这话说得圆满,句句不提张成儒要升迁,却字里行间暗示着飞黄腾达。 自然,听话听音,女眷们也是一番奉承。 “大郎还真是出息,眼看着你们张家就要高飞咯,老姐姐,可喜可贺啊。” “是啊,打小就瞅着大郎是个好苗子,果然,还是老夫人教养得好。” “我瞧着宽哥儿也是出类拔萃的,只等放榜了。赶明儿跟着你这几位哥哥叔伯们多历练历练,指定将来也是个有出息的。” …… 奉承话说的顾氏和宋清月都十分满足,望着自家这令人艳羡的局面,真真是觉得骄傲又得意。 排场够大,气氛融洽,席面置办得也很体面,真真是让顾氏和宋清月出尽了风头。 宋清月一整晚都处在兴奋状态,一张脸红彤彤的,竟在这寒凉的秋日夜晚也能出了一身的汗。 这时,门上小厮来报:“二娘子,有官兵来……来拿人。” “快,请进……”宋清月一怔,“你说什么?” 小厮战战兢兢道:“是……官府来拿人了,来了好些个官兵。” 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院子里即刻安静下来,前厅里头也听说了消息,二爷三爷都跑了来。 顾氏先安抚了宾客,带着家小到大门口,果然,两排穿着甲胄举着火把的兵士齐刷刷站在府门口,打头那人道: “宋宽,秋闱考试作弊,现奉命带回衙门里审问,这是手令。” 说着有人上前将抓捕的手令“唰”的一声展开,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又上来两名士兵将宋宽押下。 宋清月一下子慌了神了:“官爷,有话好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宽哥儿可没作弊啊。” 那人道:“他写的题目是前几日市面上倒卖的科举考题,和今日考卷上的题答非所问,证据确凿,带走。” 说着,也不等解释便要将人带走。 顾氏急得直捋胸口道:“等等,这里可是张侍郎府,我家大郎何在,且等他来把话讲清楚再带人。” 那人冷笑一声道:“老夫人,您的大儿子涉嫌倒卖科举考题,已经被衙门拿下了,乌纱帽都摘了。” 啊……所有人都呆了。 顾氏差一点昏厥过去,赶忙喊:“快,王嬷嬷,快去开我的鎏金匣子,拿银子,都拿去,使银子托关系,打听清楚是怎么回事,务必先保住大郎。” 众目睽睽之下,王嬷嬷急匆匆而来,道:“老夫人不好啦,您那鎏金匣子封条被人动过了,里头的银子没啦。” 顾氏当场昏厥过去,宴席就此惨淡收场。 等顾氏醒过来的时候,大家早都散了,今日这老脸丢尽了,她来不及顾别的,只问:“大郎,大郎怎么办?” 屋子里燃着烛灯,众人看向端坐在圈椅里正在品茶的周雪迎,这才想起来,自荷花宴之后,她有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来参加宴席竟仿佛换了一个人,通身的富贵和气派,令人咋舌。 “老夫人莫急。”她笑盈盈地走过来,坐在顾氏的床边上,翘起兰花指拉住顾氏的手,拿捏着强调道:“您老且放宽心,成儒的事交给我来办,保证他全须全尾地回来。” * 御书房里,孝淳帝摔了一地的碎瓷,一屋子的人跪了满地。 “让你办这么个简单的事,张成儒,你办得好啊。”孝淳帝指着张成儒的鼻子大骂,“教唆皇子倒卖考题,你好本事啊,张侍郎,张爱卿。” 张成儒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也不敢解释,看他不说话,孝淳帝一脚踹上去,将他踢翻在地,他也不敢反抗,打了个滚儿爬起来继续跪着。 “还有你,李鸾嵩……你……” 面对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孝淳帝想起了最近晋王殿下乖巧又出色的表现,一时舍不得骂她,便又对着张成儒再来一脚。 五月将消息带给李鸾嵩的时候,沈确还跪在御书房里挨骂。 “陛下已经骂了两个时辰了。”五月道,“那火气大的……” 张府的鸡飞狗跳本就与李鸾嵩无关,他正打算练功,听五月一说,急得穿上衣裳就要出门。 泽兰急忙追出来,问,“娘子,去哪里,前院儿都急疯了,咱们郎君被摘了乌纱帽了。” “与我何干。”李鸾嵩脚下生风,“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可是,娘子……”泽兰跟不上他,在她看来,大娘子已经疯了好些日子了,真是无奈啊。 李鸾嵩低着头往外走得着急,在偏门处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我的天哪,这哪家妓馆里的小妖精,怎么堂而皇之地进门了。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张冠华吗,好家伙,才多久未见啊,原本胖悠悠的小娘子此时瘦得像个猴,一张脸浓妆艳抹,满头珠翠金银,穿得花枝招展还透着肉,大晚上看简直像个女鬼。 “你……” 李鸾嵩还没开口,张冠华翻了个白眼理都不搭理他,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