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刺客

    要说稷子的家族，出手也是果断狠厉，一出手就派出了十名刺客。

    要知道，稷子的家族在都城里，在齐王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养太多的武士，至于刺客，那更是偷偷养着，十名刺客，差不多是家族里全部刺客了。

    家族这次先礼后兵，先是派长兄送了把剑，让稷子自己体面了。

    稷子要是不想自己体面，那家族就帮他体面，在驿站三里外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十名刺客。

    无论怎么说，家族都没准备让稷子或者走出去，无论是走到都城，还是逃出齐国，都不可能。

    稷子身边三十多随从，专门习武护卫的不过十人，剩下的都是负责记录、勘测、向导等“文职类”的人手，怎么顶得住刺客的袭击。

    左宫原本是齐王的武将，身手要好不少。

    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左宫就算再厉害，也招架不住一群刺客。

    眼见着身边随从死的越来越多，稷子深知自己难逃此劫。

    大难当头，稷子反倒不躲不藏，就坐在马上仰天大笑，外人看上去像是一副发了疯的模样。

    左宫这边急得满头大汗，手里的利剑铿锵招架，被刺客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暇顾及稷子。

    正在这时，左宫眼神一瞥，就见到有名刺客绕到了稷子身后，刺客手里巴掌长的匕首，就要往稷子的后心扎进去。

    “稷子！”左宫大喝一声，可那稷子还在那哈哈大笑，也不知到底在笑个什么。

    就在那匕首要插进后心的时候，那偷袭的刺客忽然感觉脖子一凉，被人从后面抹了脖子。

    左宫本以为稷子必死无疑，但左宫没想到的是，那个偷袭稷子的刺客，居然被另一名黑衣刺客抹了脖子干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这群刺客是内讧了？

    那个抹了同伴脖子的刺客，没有停留，紧接着又把另一名同伴抹脖子干掉。

    接连被杀了两人，剩下的刺客反应过来，自己这边出叛徒了！

    稷子这边没想到，刺客那边也没想到，怎么好端端的，刺客里面就出了叛徒呢？

    不过想没想到这时候已经不重要了，刺客里的叛徒一出，局势瞬间逆转了。

    原本十名刺客人手充足，现在出了个叛徒，又被叛徒干掉了两人，被左宫干掉一个，刺客那边人手锐减，眨眼就剩下了六人。

    更要命的是，叛变的刺客抓的时机很好，被他干掉的两人，是其中实力最好的，有一个还是领头的。

    群龙无首，剩下的六名刺客各自为战，左宫得了这一强大的助力，两人联手，再加上身边的随从，将六名刺客分开包围了起来。

    苦战了小半个时辰，六名刺客被全部干掉，左宫这边的随从就剩下了八人。

    这时候的稷子绝处逢生，他也从狂笑中渐渐恢复过来，重新恢复了理智。

    稷子下马，来见这名救了他的刺客。

    刺客摘下面罩，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稷子对他毫无印象。

    一个陌生人？他为什么要突然叛变救了自己？

    稷子问那刺客，壮士何名？受此大恩，何以为报？

    只见那刺客却二话不说，当场跪下，咚咚咚给稷子磕了几个头。

    稷子和左宫大吃一惊，连忙扶他起来，明明是这个人救了自己，怎么还给自己磕头了？

    一头雾水的时候，那刺客长话短说，几句和稷子说明了来龙去脉。

    很多年前，齐国闹荒灾，那时这刺客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孩，跟着母亲一起，随着村里的人，来齐国都城逃荒。

    那一年冬天很冷，一路逃荒过来的人，在路上饿死、冻死了大半。

    这刺客和他母亲两人，混进了齐国都城，正是寒冬腊月，水泼在天上还没落下来就结成了冰。

    孤儿寡母两人躲在一处大户人家的门口，眼见着冻得不行了，那大户人家的管家出来赶人，两人哆哆嗦嗦的腿都没力气走路了。

    那大户人家，就是稷子的家族。碰巧稷子看到了，稷子当时二十出头，不忍心看到孤儿寡母就这样冻死，就让管家把两人带进了府里，给了两人一口热粥和厚毯。

    当时稷子家族正在崛起，新崛起的家族底子薄，需要招人手厚实家底。

    别的人手倒还好找，给钱就能找到，但是唯独一种人手不好找，给钱也找不到。

    这类人手，就是死士。

    都城里的其他大家族，手底下都暗中养着或多或少的死士。平日里好吃好喝的养着，到了要用的时候，就让这些死士去做一些刺杀、偷袭之类的工作，九死一生。

    死士不仅得不怕死，身手还得好。想要找这样的人，实在是太难了，身手好的人不缺钱缺物，何必要把命卖给王侯贵族？

    招死士一般就两种途径，要么是招那些为了荣华富贵或受到大恩的武士，要么就是家族自己挑人，自己慢慢培养，后者的忠诚度总是会更高。

    稷子就问那对母子，愿不愿意给家族做死士，家族教你功夫，给你母子二人银钱，保你们吃喝不愁。

    这刺客当时就同意了。

    随后的几年里，这刺客留在了家族里，给家族卖命，他的老母亲则回到原来的村子，吃喝不愁，安享晚年。

    稷子当年的无心之举，救了这母子二人一命。时隔多年，稷子早就忘了这回事，但这刺客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十几年前，这刺客得知家里的老母去世了，他从小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孝心自然不用说，想要回去给老母送葬。

    想要回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了执行任务外，死士一般都在家族里待着，毕竟家族也要防着，要是一走了之，那这么多年的精力和金银不是打了水漂？

    刺客找到了稷子，稷子听说后，二话不说，给刺客两个月的假，又给了他大把的金银，让他回乡给老母风光大葬。

    刺客本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没想到稷子非但同意他回去，还给他大把的金银。

    就这两件事，让刺客对稷子感恩戴德。

    如今十多年过去了，稷子早就忘了这两件事，就连家族都记不得有这种事存在了，但这刺客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有恩必报，心里记得比谁都清楚。

    这次见到刺杀的人是稷子，见到稷子的那一刻，刺客当即就临阵调转刀锋，不为别的，就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

    得知事情的原委后，稷子和左宫都唏嘘不已。

    刺客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家族。在准备帮稷子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后路，他无老无小，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便在此和稷子分别，孤身步入江湖。

    分别前，刺客又告诉稷子，家族已经在去边境的路上布满了暗线，稷子要是离开齐国，肯定会被家族知道，到时候凶多吉少。

    五里之外就是一个岔路口，一边通往齐国都城，一边通往齐国边境。

    齐国边境不能去了，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