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山海经

    在谷身边当上了“史官”后，伯并不开心。

    虽然在这里，他能接触到更多的神话传说，当“史官”的这些年里，他几乎将文明的神话传说全部收集了一边。

    但是随着知道的神话越来越多，伯心中的好奇也与日俱增。

    他就像得到了一大堆宝藏，却无法得到打开宝藏的钥匙，只能围着诱人的宝藏干瞪眼。

    这把钥匙，就是游历部落大陆的机会。

    伯渴望亲自到达传说发生的地方，亲自实地考察。

    一百多年的时间，还不足以抹去所有的痕迹，他能寻找传说的蛛丝马迹，解开逐渐被浓雾覆盖的过往。

    部落社会生产力落后，需要十几、甚至几十位农民，才能养一个不事农耕的人。谷的每一位大臣，都有各自的职责，如果有一名大臣无所事事而食俸禄，这是无法接受的行为。

    谷身边只有伯一位“史官”，所以近二十年里，伯一直要跟在谷的身边，记录谷的言行和部落大事，这样才算对得起他食的俸禄。

    如此一来，伯自然没有机会游历四海。

    伯本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度过，自己或许称之为“梦想”的东西，一辈子也无法实现。

    当然，这其实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梦想，从来都是一件奢侈品。

    就算是到了高度发达的信息时代，还是有无数的人终生也无法实现自己的梦想。

    梦想是比房子更加奢侈的东西。

    房子很贵，但奋斗几十年，加上贷款和父母的积蓄，还是能勉强买上一套的。可是梦想，多少人穷极一生，却始终被梦想甩在身后。

    发达的时代尚且如此，在原始的部落社会，梦想更加是奢侈品中的奢侈品。

    部落里很多人的梦想，是能吃的饱，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上一辈子，可这样简单的梦想，在那个时代也是一种奢望。更何况伯的梦想，是比吃得饱更奢侈的梦想。

    甚至从某种程度上，伯的梦想实现不了，在那个时候才是正常的情况。

    二十年的时间，伯也渐渐认清了现实，他安安稳稳的完成他“史官”的任务，他已经是一个年近不惑之年的人了。

    可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很多时候，当要放弃的时候，命运之手却将机会悄然送到了身边。

    伯的机会随着禹一起到来了。

    禹背着轩辕剑来见谷，主动肩负起治水的重任。在这段时间，治水是整个文明头等的大事，是影响文明生死存亡的大事，注定要被载入文明的历史中。

    禹治水的过程，自然需要有人记录。

    谷只有一位“史官”，那就是伯。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机会就被递到了伯的面前，谷派伯跟随禹，记录治理水患的过程。

    此时的水患已经极其严重，蔓延到了部落大陆的每一片土地。想要治理水患，势必要走遍部落的每一处土地。

    伯渴望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跟随着禹治理大水的过程中，伯也加入了治水的一员，跟随着随行的人一起，挖山、清理河道。

    不过在休息的时候，伯为了他的梦想，放弃了休息的时间。

    没到一处神话发生的地方，即使自己的身体再疲惫，哪怕浑身上下遍布伤口，伯也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当年的地方，探寻岁月留下的蛛丝马迹。

    有的时候，沧海桑田，当初神话发生的地方，已经荒无人烟。没有部落居住，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自然无法证实这段神话的真假。

    但还有的时候，毕竟才过去百年时间，农耕文明很少迁徙，伯甚至能找到当初发生这段神话的部落，从部落成员的口中，寻找到有用的信息。

    有些热情的部落成员，还会给伯指路，或是带着伯，来到当初神话发生的地方一探究竟。

    就这样，伯的足迹跟随着禹和治水的众人，走遍了部落大陆的大半土地。

    伯记录下了很多有用的信息，他将神话分门别类的统计整理，汇聚文明的所有神话传说。

    然后在每段传说下，他都会记载自己所探查到的线索。要么能直接证明是幻想的事情，要么能证明是真的发生过的，他甚至还找到了当初黄帝送给古农部落的指南车。

    不过更多时候，伯都没有得到直接的证据。对于这种情况，他将周围的山川地貌等信息记录下来，是真是假，留给后人判断。

    伯虽然无法直接判断，但为了后人能够做出判断，留下了很多重要的资料。

    走遍河山，伯所作的记录也渐渐多了起来。那时候还没有纸出现，程深也还没将造纸的技术传给他们。

    也不是程深不想传，主要的原因，是现在地球上的树木，虽然被程深称为“树木”，但和程深那个时候的树木，是有很大不同的。

    原先造纸的技术，那个时候能行得通，放到现在，就行不通了，肯定得入乡随俗，更改优化技术。

    直到现在，程深也还没摸索出个合适的造纸术。

    伯没有轻便的纸张，他只能在厚重的树木削成的“木板”上，用刀一笔一笔的刻下来。长此以往，他记录的“木板”，甚至五辆车都拉不完。

    治水十年间，伯早已过了年轻力壮的年龄，中年的身体经不住年轻人那样长时间的奔波，更何况这还是在原始的部落时代。

    每天治水的劳累工作，再加上放弃了休息时间用来探寻神话的真假，伯的身体日渐消瘦下去，身体也大不如前。

    看到了伯劳累的样子，程深和其他人，也曾劝过伯，让伯休息休息，疏通水道什么的工作，可以不用参加。

    伯都拒绝了。他深受这个时代的影响，落后的生产力下，每一个不工作的人，都是部落社会的巨大负担。

    伯不想放弃任务，他仍然继续着自己参与治水和记录的工作，探寻神话真假则使用业余的时间。

    终于，在日复一日奔波和劳累中，在无数人的努力和牺牲下，水患渐渐平息下来。

    昔日洪水遍布的土地，如今再次露出了土地原本的样貌。

    这一天，伯找到了程深，面色苍白却又难掩兴奋的告诉程深，他穷极一生的梦想，终于完成了。

    伯将一卷卷的刻在“木板”上的文字递给程深看。

    程深翻开一卷卷的文字，只见里面记载了各种神话、地理、植物、动物、矿物、山川、河流、地形地貌等等信息，包罗万象。

    仅仅是读起来，程深便感觉到了书中包罗万象的磅礴气势，仿佛一个远古的时代，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它将这个时代的种种都囊括了进来，也囊括了神话和传说，或者说，它记录了从有神话开始，直到现在所发生的种种。

    日后时光飞逝，过往的历史渐渐被浓雾包裹时，伯所写的这一卷卷文字，将成为后人重新拨开迷雾的一盏明灯。

    “禹，我跟随你治水近十年，对你的所作所为敬佩不已。如今我想请你，为我耗费毕生心血所写的这本书命名。”伯说道。

    望着伯期待的眼神，程深沉思良久，开口缓缓说道：“此书包罗万象，记载大陆山川地貌，神话传说……山川、江和、海洋、湖泊，无所不包，不如就叫……山海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