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毁灭之后的世界
程深从天空俯视城市，忽然间，他的视野中飞过了一只蚊子大小的东西。 仔细看去，程深才发现，那是一架航班。 航班里的乘客和飞行员，此时已经化为了粉末。 从舷窗往里看去，整个机舱空无一人，座椅上耷拉着一件件衣服，从近万米的高空看进去，显得格外诡异。 在失去了驾驶员后，航班并没有立刻坠毁，飞机上的自动控制系统，保证了航班仍然在预定的航道上自动巡航。 在到达了目的地后，这些航班会在机场的天空上盘旋，等待着永远也不会有飞行员下达的指令，直到燃料耗尽，坠毁在机场周围。 人类消失五分钟后，全球的航线还一如既往的忙碌，大量的航班穿行在这些航线上。程深知道，一天之后，或者不到一天，这些航班就会接连坠毁，地球的天空将从忙碌变得荒芜。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消失后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了。 在上大学的时候，程深曾看过从空间站拍摄的地球夜晚照片—— 点点灯光点缀着夜晚的地球，黄色的光芒蜿蜒聚集，如长蛇蜿蜒曲折，如湖泊璀璨明亮，万家灯火，向宇宙宣告着人类的文明。 但是在人类消失后的第一个夜晚，地球的夜景却大打折扣，灯光长蛇被分割成了几段，灯光湖泊也变得黯淡。 原因很简单，很多城市开始断电了。 这些断电的地方，大多是火力发电。在失去了人类后，火力发电厂的原料无人添加，在烧光了储存的燃料后，火力发电厂将会最先断电。 目前火力发电的占比还在50%以上，这批大规模的断电，将会使大量城市永久的失去电力。 大规模的断电，从人类消失的第一夜开始了。 对于稀疏的光点，程深却看得入迷，因为他知道，往后只会越来越暗。地球的夜景将一日不如一日，直到最后一点灯光在地球上彻底消失。 随着太阳再次升起，平静的海面反射着日出的阳光，地球的边缘在这一刻镀上了一层光晕。 没有人类的日出，还像往常一样壮美。 经过了一天的适应，程深渐渐接受了现在的状态。他看着计数器上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人类消失一天之后了。 突然间，程深的视野中飘过了一个小黑点，他将距离拉近后，才发现，这个小黑点居然是一颗卫星！ 自从1957年苏联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几十年来，人类向太空发射了几千颗颗卫星，目前还在轨道上工作的就有近三千颗，没有工作却仍停留在轨道上的则更多。 看上去数量很多，但是几千颗卫星在地球周围，却那么的渺小和不易察觉。 如果不是程深的视野正好处在一颗卫星的附近，他甚至都看不到卫星的存在。 还有空间站，空间站在哪里？ 脑海中冒过这个念头后，下一秒，程深突然发现，在他视野的右下方，居然有一个被明显标记的黄色光点。 将视野拉近后，程深意外的发现，这个被标记的光点，正是空间站！他甚至看到了空间站金色的太阳能板阵列！ 忽然间，程深感到了一丝慰藉。在茫茫的太空中，在人类彻底毁灭后，还能有这些人造的航天器，在身边陪着自己，让程深有种人类还在的错觉。 程深不知道自己会以这种状态坚持多久，一天两天还行，但是一个月、一年、十年、一百年呢？ 自己会死吗？如果不死，这样漫漫无边的孤独，也会将自己折磨疯的。 上帝视角的自己，会疯吗？ 这是一个问题。但是程深不想要问题的答案，程深开始意识到，时间和孤独将是他最大的敌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无事可做的程深开始观察一座座城市。 程深发现，自己的视野除了能拉近外，还具有透视的功能。 比如他想看一栋建筑的内部，建筑外有钢筋水泥阻挡，但是只要程深脑海里冒出这个念头，他的视野就自然而然的穿透了钢筋水泥，看到了建筑的内部。 这股新鲜感转移了程深的注意力，他开始兴致勃勃的观察每一座城市、每一栋建筑。 不仅如此，程深发现，准确点来说，他并不是被固定在一点，他的视野能够扫过地球的每一个地方。 从建在地底的防核工事，到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 从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到神秘莫测的51区； 从黄沙漫天的撒哈拉沙漠，到白雪皑皑的珠穆朗玛峰； 他像一个上帝一般，俯瞰着人间。 人间对程深而言，再也没有秘密可言。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鲜感被时间抹去，枯燥和乏味渐渐开始浮现。 就像有些事第一次做很有新鲜感，但是做多了也会感到腻烦。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程深就没有了新鲜感。 他不再频繁的移动视野，他有时候会长时间的盯着一处屋子，在沉思发呆，时间让程深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有时候，他会通过屋子里的布局，试图还原屋主人的生前情况。他会将自己代入屋主人的身份，想象着他的日常生活，喜怒哀乐，一想便是一个下午。 孤独感渐渐涌上心头。 在无所事事和渐渐涌起的孤独下，在程深的视野中，北半球迎来了人类消失后的第一个冬天。 由于没有了人类活动，没有了其他生物，北半球的这个冬天，变得比以往都要寒冷。 茫茫的大雪纷纷扬扬的下着，积雪甚至淹没了二楼，从高空看去，陆地被大片的白色覆盖。 裸露在外的高压电线，失去了人类的保护，在茫茫风雪中开始结冰。巨大的冰锥压在电线上，脆弱的供电系统在风雪中接二连三的断裂、倒塌。 人类的供电系统，终于在第一个冬天被摧毁了。 即使水电站的涡轮还在日夜不停的转动，光伏发电还在继续，巨大的风车还在缓缓运转，但是随着供电系统被破坏，人类的遗产彻底失去了电力的供应。 或许在某些角落，还有小型发电机在持续供电，那只是最后的苟延残喘。 冬天的深夜，程深再次俯瞰黑夜下的地球。 地球表面，已无半点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