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冰霜似的美人冷冷瞥了白稚一眼,随即收回视线,驾着青鸟悠悠离去。 残破的司枢也被兜在网里摇摇晃晃地带走了。 白稚:“?” 这就走了? 不说点什么?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如果不是这满地的罗刹尸体,白稚甚至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看着迅速消失在天际的大鸟,怔怔道:“刚才那是仙女吗?” 居然坐在那么大的鸟背上,还长得那么美,这不是仙女也得是神使级别的吧? 季月冷笑:“走狗而已。” 白稚从他的话语间嗅出一点隐秘的气息。 走狗? 怎么他这个语气……像是认识冰霜美人似的? 白稚心里不能藏事,有问题她就要问出来,尤其是和季月有关的。 她走到季月面前,好奇地仰脸看他:“你认识刚才那个姐姐?” 季月摇头:“不认识。” 他的身上满是血迹,看起来很是吓人。 但白稚毫不在意,她伸手在季月的脸上摸了一下。 黏黏糊糊的,有血腥味。 但是她闻了,不会有想舔上去的冲动。 因为她已经喝过更好的血了。 “罗刹的血……好像和人类差不多呢。” 季月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是喝过吗?” 白稚振振有词:“但那是你的血啊,又不是罗刹的……”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 季月不也是罗刹吗? 为什么她会把季月的血和其他罗刹的血区分开呢? 季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纠正白稚:“阿稚,我也是罗刹。” 白稚咬了咬下唇,移开视线,小声道:“我知道。” 但季月和其他罗刹就是不一样的。 她将这句话咽进肚子里,抬手一点点擦掉季月脸上的血迹。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说那个仙女姐姐是走狗?” 她继续问道,“你不是不认识她吗? 怎么会知道她是走狗?” 月任由白稚在他的脸上擦来擦去,听到仙女姐姐这个词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因为我认识那只臭鸟。” 白稚:“……” 哪里臭啦,那只鸟多漂亮呀,像孔雀一样!不过季月说他认识那只鸟,难道…… “你也骑过那只大鸟?” 白稚兴奋地问道。 季月面无表情:“……没有。” 白稚遗憾地叹气:“我还想问问你骑鸟上天的感想呢……” 虽然她恐高,但这不妨碍她幻想自己也像仙女一样骑着大鸟在天上飞,多拉风啊,简直装逼神器! 季月想了想:“我没有骑过。 但如果你想骑的话,我可以把那只臭鸟抓来给你。” 白稚一听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随便一说,你千万别当真!” 怎么可能让季月去抓鸟啊,那鸟还能活嘛。 季月浅笑了一下:“可是你看起来很想要的样子。” 白稚看到他的笑容,忽然一阵恍惚。 虽然季月现在浑身都是血,脸上也有残余的血迹,可他的笑容还是这么天真柔和。 白稚想起他们在山洞里的时候,那个遭遇罗刹袭击的夜里,季月也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她是罗刹,季月也是。 他们都是可怕的怪物。 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彼此。 白稚突然一阵莫名的心酸,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活着。” 季月有些讶异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明明上一刻还是兴奋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蔫了。 季月想不通她的心理,但他猜测,会不会是之前成群的罗刹袭击过来,让他的小家伙害怕了。 于是他俯下身,轻轻将白稚揽入怀里:“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稚的脸埋在季月颈窝,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可你之前还说要杀了我。” “那是你想逃走。” 季月蹭了蹭白稚的脸颊,像是在安抚她一样,“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杀你。” 白稚:不是在安慰她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 无论如何,季月这番话也算是勉强安慰到白稚了。 她暗暗唾弃了下自己的玻璃心,然后轻轻推开季月。 “你、你去洗个澡吧,身上都是血……” 要是被苏木瑶他们看到,又要说不清了。 季月指了指白稚:“你身上也有。” 白稚立马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确实,她的衣服上也沾上血迹了,而且就是季月刚才抱她那一下沾过来的…… “你还好意思说!” 白稚气呼呼地控诉他。 季月:“?” 洗澡是不可能洗澡的,这是深山,根本就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更何况白稚和季月的情况不一样,季月需要用水冲去身上的血迹,白稚只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就行。 白稚努力想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之前在路上好像有听到隐隐约约的流水声,就在树木环绕的深处。 那里必定有活水,说不定还是座湖泊。 于是白稚将这个信息告诉了季月。 季月闻言,先是愣了愣,然后对她轻笑一声:“阿稚好厉害,都知道听水声了。” 白稚脸红了红,想反驳又不知道该反驳什么。 可恶,她又不是小孩子,干嘛要这么夸她。 ……虽然还蛮开心的。 季月的听觉要比白稚敏锐很多。 在他的引导下,他们穿过丛丛树木,很快就找到了隐藏在树林深处的一处水潭。 水潭不大,水流却很清澈干净。 四周都是碧翠的苔藓和灌木,还有粗细不一的绿藤从树枝上垂吊下来,看起来十分隐秘幽静,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好地方。 换言之,这里很适合洗澡。 白稚走到水潭边蹲下,将手伸进水里探了探,然后开心地看向季月:“这水很干净哎,你快来看看!” 季月闻言也蹲下来,学着白稚的样子将水伸进水里:“好凉。” “哎呀把血洗掉就行,凑合一下吧。” 白稚站起来拍了拍手,正要转身,余光忽然瞥到季月正在脱衣服。 “等等等等!你怎么现在就脱,我还没走远呢!” 白稚立即慌乱地捂住眼睛。 季月不明所以:“为什么要等你走远?” 白稚:“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吗,不可以在异性的面前洗!澡!” 季月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可是阿稚还是在我面前洗澡了啊。” 白稚:“……” 好气。 那是她的一生之耻,这家伙居然还敢若无其事地说出来! 白稚愤怒地哼了一声,捂着脸飞快跑走了。 季月一脸懵逼。 季月下水后,白稚躲在一棵很粗的大树后面换衣服。 好在这次衣服带得多,不然就以现在这种消耗量,他们以后还得撑着根晾衣杆上路了。 她换好衣服,季月还在水潭里清洗血迹。 白稚不敢向后看,只能听到潺潺的水声。 这个过程……稍微有点煎熬。 就在白稚无聊地蹲在地上数蚂蚁时,身后突然传来季月的声音。 “阿稚,我没有拿衣服。” 他说完就又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似乎是从水里出来了。 白稚:“你你你别出来!我把衣服给你送过去,你快回到水里!” 身后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白稚又听到一阵水声。 “我在水里了。” 季月乖巧地说,“阿稚,你过来吧。” 呼……好险。 白稚松了一口气,从小包包里找出季月的衣服抱在怀里,然后背对着季月的方向,一步一步谨慎地退过去。 “阿稚,你这样好像一只螃蟹。” 白稚:“你闭嘴!” 季月果然乖乖闭嘴了。 白稚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安全无误地抵达了水潭边。 她背对着季月坐下来,将干净的衣服平平整整地放在旁边,然后抱住膝盖,低声唤道。 “季月。” “嗯?” 季月的声音就在身后不远处,夹杂着淅沥的水流声。 白稚觉得自己的心都平静了下来。 虽然不久之前,他们还经历了一场恶战……姑且算是恶战吧,对司枢而言。 “你看到司枢的那只哨子了吗?” 白稚问道,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司枢吹响银哨,成群的罗刹扑涌过来的一幕。 季月:“看到了,他就是用那只哨子操控罗刹的。” 白稚微微沉吟:“这么说,之前埋伏我们的那七只罗刹也是被哨子控制的?” 季月:“应该是。” 这的确远远超出白稚的想象。 她原本以为罗刹虽然不聪明,但起码还是和人类一样,是独立思考的个体。 但现在突然冒出一只可以操控罗刹的哨子……如果这只哨子落入有心人的手中,该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白稚兀自想了一会儿,季月也没有出声打扰她。 半晌,白稚突然又问,“不对啊,既然那只哨子可以操控罗刹,那为什么我们没有受到影响呢?” 不仅他们没有,连司枢也没有。 按理说司枢自己也是罗刹,他也应该受到哨音的影响才对。 季月声音笃定:“因为哨子只能控制一部分的罗刹吧。” 白稚疑惑:“一部分? 哪一部分?” 季月:“受过训练的。” 白稚顿时明白了季月的意思。 如果情况真如季月所说,那么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这些埋伏在山上的罗刹并不是野生的,他们是被人训练过的,所以才会对哨子的声音有反应。 而白稚和季月,他们从未听过哨音,也就不会被哨音控制。 也就是说,这些罗刹是对特定的哨音产生了某种条件反射。 白稚若有所思道:“这是巴甫洛夫的狗啊……” 季月:“谁的狗?” “哦,这是一个虐狗狂人的名字,不用管他。” 白稚胡乱掰扯了几句,继续扯回话题,“可是那个司枢看起来不太聪明,一点也不像是能训练罗刹的人啊。 难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那个骑大鸟的仙女姐姐?” 季月很嫌弃地说:“她算什么仙女,她就是一坨臭肉。” 白稚:“……”怎么评价越来越低了? 白稚叹了一口气,懒得再想下去了。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从司枢说得那些话都可以得知,他想要抓走季月。 只是不知道究竟只有司枢想抓季月,还是另有其人。 这样想来,她待在季月的身边,不但要承担随时会被季月杀掉的风险,还要面临季月的敌人所带来的危险…… 她这个穿越,真的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吧? 白稚只是想想便开始头疼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犹豫地问出口:“季月,有人要抓你吗?” “对呀。” 季月轻笑,“阿稚好厉害,这都被你猜到了。” 白稚:“……” 她开始怀疑季月究竟是在夸她还是在讽刺她了。 “那,那抓你的那个人,他很厉害吗?” 白稚不抱希望地问道。 肯定很厉害啊,都能操控罗刹了,还能骑鸟呢! 季月:“很卑鄙,是个老不死的狗东西。” 白稚大惊失色:“……那我们以后岂不是很危险?” 季月说对方是老不死,估计这人还是个命很硬的得道高人。 没想到她作为一个小炮灰,好不容易和大BOSS季月相处融洽了,却还有个隐藏BOSS在等着她,白稚彻彻底底地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草,能不能对穿越人士友好一点啊? 白稚在这边满脸悲愤地对着天空竖中指,季月在后面却只能看到她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阿稚在想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了? 她是不是又觉得和自己待在一起很危险,在动什么坏脑筋了? 白稚在心里把写《木瑶风华录》的作者骂了一千八百遍,直骂的词汇匮乏才停下来。 心情稍微平复之后,她突然反应过来,身后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 难道季月已经从水里出来了? 白稚心下疑惑,下意识便要扭头向后看。 不等她侧转过身,一双湿漉漉的洁白手臂突然从背后环住了她。 白稚:“!” 季月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响起:“阿稚,你是不是又在想怎么逃走了?” 白稚的心跳如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