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欲望的膨胀
承兵变的当天,远在北海天池的程深就知道了。 他离开了部落后,乘着鲲鹏返回北海天池,随后一直在用太空视野,默默的注视着部落的情况。 他的眼神深邃而沉着,丝毫没有当初老眼浑浊的模样。他的背也直挺挺的站着,丝毫不见当初苍老驼背的老态。 世人皆说老年的禹神志不清,难辨忠良,养出了承这么个儿子。 可是殊不知,世人所以为的,只是程深想让他们以为的。 程深是谁?纵横了几十亿年的老怪物! 他见证了文明从萌芽走向部落,他亲手缔造了现在的文明,在他对抗恶劣自然、对抗常后部落的时候,这些人都还没出生。 区区一个承,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能斗得过程深? 程深选出了南作为继承者,然后被自己二十多岁的养子夺权了,若果真如此,那程深几十亿年不是白活了!说出去真是让世人笑掉大牙。 程深要是连一个养子都斗不过,那他还有什么资格当文明的幕后主使? 别忘了,承是程深一手带大的! 幼年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人之初,性本善,后天成长成什么样子,和成长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承的成长环境,是程深。 程深一开始给承起名为“承”,其实就暗含了子承父业之意。 在收养幼年的承的那一天,程深就开始了布局。 这一次他布局的棋子,是他的养子。 他教给承兵法、谋略、为政之道、权衡之术,同时也潜移默化的培养承的野心。 当承已经有了足够的学识,程深便将承纳入军队,这是在将剑交到承的手里,就差直接对他说:你去起兵夺权吧。 后来承能在公山十里外的峡谷,大败部落联军,和程深当初交给他的兵法谋略,有很大的关系。 承一直以为,自己背叛了父亲的意志,废除了父亲禅让的候选人,因为自己胆子足够大,运气足够好,最终才得以成功。 其实承殊不知,他之所以成功,没有那么多理有,不是运气够好,也不是胆子够大,什么都不是! 唯一的理有,就是程深想让他起兵夺权。 因为程深想,所以承才能成功。 仅此而已。 承只是程深手下的一颗棋子,棋子能走到哪一步,从来和棋子自己无关,是要看棋手想怎么走。 程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亲手培养一个棋子,终结上古的禅让制?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程深察觉到了,世道变化,人心不古。 禅让制的基础,是人人推举贤才,不以自己私利为首要考虑,而是想着谁足够有才能和德行,谁匹配相应的地位。 一百多年前,部落生产力极低,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每天离死亡和灭绝都只差一步之遥。 如果选一个庸才出来,部落交给他没几年,说不定因为一系列的决策失误,带领部落走向灭亡,那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要选才,每个人都在考虑该如何活下去,每个人的欲望也仅仅是活下去,禅让给才能最突出的人,这是那个环境下部落想要生存的最优解。 当部落发展,程深治理了水患,休养生息近十年,部落终于有了足够的积累,生存环境大有改善。 有首《不足歌》这样说道: 终日奔波只为饥,方才一饱便思衣; 衣食两般皆俱足,又思娇娥美貌妻; 娶得美妻生下子,恨无田地少根基; …… 若要世人心满足,除非南柯一梦兮。 人的欲望是会逐渐膨胀的。 那些手握权力的大臣,过去为了活下去,没机会思考私欲。 现在不一样了,部落有了积累,不再像当初那么脆弱。 选一个贤德的人,能让大家活下去; 选一个不那么贤德的人,部落一样能存续下去,无非是过的好一点差一点罢了。 既然如此,大臣们的心思也悄然发生变化,反正无论选谁,部落都一样能活下去,那为什么要选一个对我没帮助的陌生人?我是不是该为我自己考虑一下了? 选一个对我有利的部落首领,我自己是不是能过地更好一点? 程深是最早察觉到这一点的,甚至在那些大臣自己还没有察觉到的时候,程深就已经预感到了部落未来的走向。 毕竟程深活了几十亿年,经历了那么多事,见微知著对他来说并不困难。 程深预感到,脆弱的禅让制,已经摇摇欲坠,用不了多久,私欲膨胀,家天下就会取代禅让制。 若是不加以准备,到了那个时候,各大部落谁也不服谁,部落大混战,死伤无数,最终决出了优胜者,由于大规模的连年战争,几十年、上百年的发展都被战争消耗,那损失就太大。 程深可不想自己再白干几十年,积累下的家底被后来的部落大战给打光了。 于是乎,程深决定在他的控制下,完成禅让制到家天下的更替。 在四十岁那年,程深开始布局,那一年,他收养了承。 往后部落的走向,也证实了程深当年的猜测。 在程深晚年的时候,大臣们推举南为下一任天下共主。 当得知大臣们想选南时,程深笑了笑,他知道,人心已经变了。 南是谁?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说有功绩吧,功绩不算大,和他相同功绩的,程深能找出几十个部落首领,比他功劳大的,程深也能找出不少。 能力方面,南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还没有到能但此大任的地步。 南突出的,是他为人忠厚善良,这是一个好品质,也是大臣们最推崇的。 大臣们每天都在程深面前,鼓吹南的品德是有多么优秀,足以匹配天下共主的位置,选南作为继承人,那是天下众望所归。 程深看着这群在他面前极力鼓吹南的人,有时候程深感觉挺有意思的,他们想糊弄我?他们在把我当傻子糊弄?那就别怪我把这些大臣当傻子对待了。 大臣们心里怎么想的,程深心知肚明,他就是看破不说破,哎,就是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