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大明镇北将军许定国
汝州府鲁山县的守将张俊芳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明朝的官,还是清朝的官,亦或就是个土匪。 要说出身,这张俊芳原先就是鲁山县的衙役,去年大寇许定国突然率匪攻占鲁山县。 城破那天,整个鲁山城都乱了,街上到处是惊慌失措的百姓,他们好似无头苍蝇般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口中不停的嚷叫着“贼来了,贼来了!” 土匪进城后,张俊芳并不在县衙保护县太爷,而是同几个平日称兄道弟的地痞冲进了城中一家大户府中。 那大户平日仗着儿子在京中任官,对张俊芳这些衙门中人从来没有好脸色,今日终是得了现世报。 先是威逼要钱,后是无意砍死一名仆人,见血之后的张俊芳连同那些地痞便一不做二不休,做下了鲁山城破后的第一桩灭门惨案。 抢了大笔金银后,这张俊芳也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这年头没刀剑傍身,万贯家财也守不住。于是带着一众地痞又冲进县衙,将平日待他还算不错的县太爷连拉带拽的拖了出来,五花大绑后就押着县太爷当入伙的“见面礼”了。 如此,张俊芳成了他以为的土匪,不想,那土匪的头头许大当家的却说他们是官兵,大明朝的官兵。 这可把张俊芳着实弄的糊涂,因为如果是官兵的话,破什么城,抢什么东西,又杀什么县太爷啊。 但许大当家的硬说自己是官兵,张俊芳便权当自家是官兵了。因为是鲁山的地头蛇,对地方门清,在帮助许大当家“劫富济贫”的过程中立了汗马功劳,张俊芳很快就被提升为鲁山守备,要其以后好好替大明朝当差办事,说什么朝廷不会亏待他。 这话,张俊芳压根不信,土匪就是土匪,自称官兵有意思么?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没多久他张俊芳还真得到了大明朝廷给予的正式委任状,而那位许大当家也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朝的河南总兵。 这事,就真的叫人稀奇了。 多方打听之下,张俊芳总算把许大当家的底细给摸清,原来这位大当家还真是大明朝的老将。 20多年前就随辽东经略杨镐在关外团练兵马,后来加副总兵衔,实授副总兵,署副总兵直至总兵,官是做的越来越大。然而倒霉的是四年前,也就是崇祯十五年时因为开封陷落,许总兵因为兵溃道掠被朝廷抓了下大牢,判了死刑。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刑部这边还没秋后问斩,关中噩耗传来——李自成大破孙传庭于潼关。 事急,无人可用,等死的许总兵就被朝廷重新起复为援剿河南总兵官。 可不等许总兵上任,李闯王就打下了北京。许总兵没办法,只得逃回乡里,本是想去南京,又怕没兵去了南京不被重视,索性就带着老家几十人当起土匪劫掠乡野。 毕竟是当过大明朝的总兵官,许定国干起土匪来也是门精,两三个月就聚了几万人,势力范围一度扩大到汝州、开封、归德。要不是后来山东的贼兵打过来逼得许定国狼狈西逃,恐怕地盘还要大,兵马还要多。 明朝委任的河南巡按陈潜夫当时驻杞县,招谕黄河南、北诸寨,多所降附,陈潜夫就自称为河南巡抚,派人联络许定国要其接受大明节制。 许定国当时被淮军张国柱的第五镇打的很惨,也想找个靠山,于是欣然同意,但要陈潜夫帮许定国向南京要官。 陈潜夫觉得这是理所当之事,正好潞王在南都登基为帝,建号弘光,他便立即动身前往南京入觐,并上书朝廷请求以爵相授许定国,使其替大明收复河南。 主政的南京首辅史可法一听中原还有许定国这等老将在坚持,大喜之下向皇帝力陈授许定国为河南总兵,并擢太子少师、左都督总兵,挂镇北将军印。 潞王刚刚登基,对局面不清楚,也不太了解许定国,其身边的“北兵”统领孙武进也不知道许定国是哪根葱,加之河南的事离的远,便没做阻挠。 结果,许定国如愿以偿,三起三落,从大明朝的总兵官沦为土匪,又从土匪一跃而为左都督总兵,挂镇北将军印,不得不说,许总兵的人生很是励志。 成了正式的大明官军后,许总兵有两不打。 第一,不打比自己强的; 第二,不打没好处的。 于是,河南境内的残余明军、地方团练和百姓就成了许总兵的“专打”对象,汝州、南阳、开封以西多地皆被其荼毒,蹂躏不堪。 有忠于明朝的士绅写血书往南京控诉许定国的罪行,却被首辅史可法以国难当头,良将难求为由压下,并说许定国在河南兵马数万,若加以问罪,其若反复,则朝廷于中原再无兵马可依,将来北伐不知要多耗多少钱粮,死伤多少人命。 内阁诸公,皆道有理。 无理又能如何? 朝廷难道还真能处置许定国不成? 许大当家的风声水起,肉吃得不亦乐呼,张俊芳也跟着喝了不少汤。 俗话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也不知是自家确是太过勇武,还是那别的兵马实在太孬,自打成为鲁山守备后,张俊芳带着麾下千余大明官兵也是所向披靡,甚至还和那顺贼的什么定南侯部打了一仗,虽然没赢,但也没输。 最近上面传来风声,说许大当家认为明朝已经气数已尽,而清朝却如日中天,所以为了弟兄们的前程,也为了弟兄们的性命,许大当家准备降清。 这事传了几个月了,却一直没什么实质进展,到底是降不降清,张俊芳是真没数,对当明朝的守备还是当清朝的守备,他也无所谓。 格老子的,这年头,谁给饭吃就替谁卖命,不从这个理的,都是屁话。 别管你清朝还是明朝,只要不耽搁老子快活,就是好朝廷。 因为许总兵不发粮,各部粮草需要自己筹集,所以昨天张俊芳就同从前一样带着所部兵马出城征粮。 说是征粮,其实就是抢粮。 但这一次征粮过程中出现了点小意外,两个穷鬼泥腿子兄弟不愿让他们的媳妇到官兵营中住一晚,替官兵洗洗衣服干点活,竟拿着锄头要同官兵拼命。 张俊芳是绝不允许辖境有这等反贼存在的,于是大手一挥,众官兵持刀上前,将这兄弟俩活活砍死。 为了震慑其余百姓,张俊芳竟叫手下亲兵就地玩弄那刚刚丧夫的妯娌俩。 哭叫声撕心裂肺,女人不停的反抗挣扎,妯娌俩拼命的用手去捶去打,用牙去咬,身子不断的扭着,怎么也不肯让官兵玷污自己的身子。 臭婆娘真不晓事! 张俊芳怒从心头来,唾沫一吐,提剑就刺向其中一个女人。 这一刺竟是活生生的剖了女人的肚子,盘曲的肠子一下就涌了出来,伴着血水和哀嚎,女人的身子就那么蜷缩着,直到一动不动。没有了血色的眼睛仍是睁得大大的,暴突的眼珠就像随时会暴裂出来。 臭婆娘,死不瞑目嘛!叫你看,叫你看! 张俊芳就好像疯子一样,神经质的提刀又去刺那女人的双目,将女人的眼珠扎在刀尖哈哈大笑。 四周那些衣不蔽体的、饿得面黄饥瘦的百姓们敬畏的看着张俊芳,好像这位大明朝的鲁山守备是天神下凡一般。 另一个女人则是吓得直接晕死过去。 这感觉,也是张俊芳想要的,他算是看明白了,想在这乱世活着,就得叫人害怕自己。 “再有不开眼的,就用铡刀铡!” 张俊芳恶狠狠的扫了那帮村民一眼,哼了一声便要翻身上马,转身的时候却好像被一枝飞标扎中,心头突然“咯噔”一下,踩在马鞍上的左脚也下意识的一抖,差点没绕上脚。 远处一排光秃秃没有树皮,快要枯萎的杨树下,一帮男人在牵马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