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那个瘸子
吴冬青老校长年纪已经很大了，按法律规定，其实他已经过了退休的年纪。 现在他只是魔都艺术高中的荣誉校长，学校大部分的事情都由副校长组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委派一个新校长下来。老人家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魔都艺术高中，可以说桃李满天下都不为过。 而且在他任职这些年，不管是学识还是为人做派，都受师生们的尊敬。时常能看到老校长捡起地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偶尔他也会去学生食堂吃饭，还会和学生们拼桌聊天。也正因为他经常去学生食堂，所以学生食堂的伙食从不偷工减料。 每一次他来食堂吃饭，学生都发现，他的碗里的每一粒米饭他都会吃的干净。永远都是两菜和一小碗汤，如若吃不完，他也会打包带走。 这样的老人家，没有人不打从心底里敬佩。 如果说苏晴老师是学校里人气第一，那么吴冬青老校长就是声望第一。 路小苏老老实实的跟在老校长的屁股后面，老校长拄着一根拐杖，走的很慢，但是步伐很稳健，每一步的距离好像都用尺子量过一样，不大也不小，这也让路小苏打消了扶他一把的念头。 路小苏不知道老校长为什么要叫他出来，既然老校长默默的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老实跟着就好。 很快，就到了校长办公室，吴冬青走了进去，把拐杖放在了墙角，示意路小苏坐到沙发上。 他没有着急开口，先拿出保温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问道：“饮水机里有水，要喝一点吗？” 路小苏摇了摇头道：“谢谢校长，我不渴。” 路小苏有点奇怪，他感觉老校长一直在打量他，就像是多年未见到后辈的老长辈一样。 过了片刻后，老校长吴冬青开口道：“路小苏同学，我最近听教师和学生们很频繁的提起你的名字，人气很高。” 路小苏有点尴尬，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所幸老校长也没有让他回答的意思，他继续道：“你很有天赋，我允许你在学校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只要不违反校规。” 听到这句话，路小苏眼睛立刻一亮，这是要给自己特权吗？ “但是我有个要求。”老校长吴冬青继续道。 果然，还是这么老的套路。 “校长您请说。”其实路小苏清楚，他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低调些，你还太年轻了，出头太早不好。”老校长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成绩很好，我查过你的档案，每一次考试你都名列前茅。一些没必要的课你可以不用去上，多出来的时间你可以自己写写歌作作曲，但是这个高中，你要好好读完。” 路小苏明白了，自己没法请假，或许跟老校长脱不开关系。只是他不清楚具体原因，也不好意思开口问，会显得太不尊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中挺亲近这个老人家的，看到他就像看到了自家长辈，他总觉得老校长是发自内心的为他好。 不管是地球上还是在这个平行时空，很多人年少成名，但最后却泯然众人，这样的例子太多了，老校长或许是想让自己再积淀一下。 按照路小苏的原定计划，在高中毕业前，他想一直以自由音乐人的身份上传歌曲。虽然已经有四首歌爆红，但也仅仅是四首而已，都还不够一张专辑呢。他需要市场的肯定，需要一首一首歌奠定自己的地位，只有这样，他到时候才能有更多的选择。 一年时间，也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期限。 “好了，也没其他事情了。”老校长挥了挥手，好似想起了什么，继续道：“旁边的梨树熟了，你等会摘几个梨子带走吧。” 长者赐不敢辞，虽然不知道为毛要送自己几个梨子，但路小苏还是道了声谢。 他跑到楼下后，发现梨树旁有个梯子，学校是禁止学生们私自采摘的，他没多拿，只随手摘了两个大的。 老校长看着摘梨子的路小苏，这个少年郎和他记忆中的年轻人慢慢重叠。路小苏不知道，老校长很爱吃梨，这棵梨树，是他的大徒弟种下的。 老校长一生只收了四个弟子，其中最小的则是在学校任职的苏晴。 以前每一年，大徒弟都会辛苦的爬上树去，给自己的恩师摘梨。他年少轻狂，虽然左脚有点瘸，但不允许任何人帮忙，谁帮忙就跟谁急。 一晃眼，这都多少年了。 “砰砰砰。”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老校长的思绪。 “进来吧。”站在窗口的老校长转过身来，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路小苏抱着两个大梨子又走了进来。 “那个.....校长。我看这棵梨树上的梨子大部分都熟透了，要不我帮您都摘下来吧？”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干净而又腼腆的笑容。 吴冬青转过身去，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角，轻声道：“去吧。” “好嘞！”路小苏答应了一声，扭头就往楼下跑。 看着路小苏风风火火的身影，老校长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说着，他站在窗口，继续看着那棵梨树，看着那个摘梨的少年。 一如当年。 ....... ....... “咔擦！”走在回班级的路上，路小苏啃了一口手上的梨子。 梨子多汁，也不知道怎么种的，居然很甜。 他立马张开嘴巴，咔擦咔擦，几口就吃的干净。 把梨核扔进了垃圾桶后，路小苏脑子里还想着老校长最后和他说的话。 他把十几个已经熟透的梨子摘下来后，老校长不经意间提了一嘴道：“我看过你的学生档案，你父亲是开出租车的，一定......一定很辛苦吧？” 路小苏笑了笑，想起了自己的高冷老爹道：“是挺辛苦的。” 老校长脸上流露出了怪异的表情，问道：“你父亲有跟你提过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吗？” 路小苏摇了摇头，根据他融合的记忆，小时候的记忆挺模糊的，只记得老爹好像还坐过一年牢，也是在那一年，母亲生病去世的。 路小苏也不知道老校长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还是那么倔啊。”老校长叹了口气。 过了片刻，老校长望向路小苏，开口道：“今年寒假，你就留在魔都吧，打个电话给你父亲，问问他愿不愿意来魔都过年。” 路小苏本想问一问缘由，但看到老人希翼的目光后，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老校长，答应会抽空给老爹打个电话。 走在林荫大道上，路小苏停下了脚步，看向自己手中的梨子。 这几天，他好好了解了一下这个时空的摇滚歌坛。 90年代，有一个天才摇滚歌手，红遍全国！ 很巧，他和老爹同名，也叫路天，也是个瘸子，也坐过牢，然后退出了歌坛，消失无踪。 那会儿和现在不同，明星们的曝光度纯粹靠电视、报纸和杂志，一个歌手假如真在那会儿退出歌坛数年，并且不接受任何报道，很快就会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 人是会老的，样子是会变得，就像曾经在地球上红遍全国的窦唯，现在走在大街上，或许都没有人认得出他，这个路天，同样也是如此。 很巧，这个路天，是老校长最得意的弟子。路天多次得奖时，都曾在颁奖典礼上感谢自己的恩师吴冬青。 “老爹，那个唱摇滚的瘸子，是你吗？”路小苏在心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