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性 （感伤的琉璃色 题）
时间回转到2032年11月，那是齐白君第一次与未来连线。 好端端的在申大寝室内温习功课，莫名其妙就睡着了，睡梦中一个白胡子白大褂老头信誓旦旦的向他讲述了地球末日的消息，什么寒日降临、天外生物入侵、远古基因觉醒等等一大堆信息，然而由不得他不相信的是，对方居然说出了一个唯有他一人知道，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 作为申大生命科学系的高材生，齐白君自然不会轻易就信了这些胡话，然而在通过各种渠道多番考证下，竟然还真让他寻摸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为进一步证实这一消息的可靠性，循着老头给出的线索，找到了那间隐藏在内衣店里的安全屋，这无疑更笃实了地球末日的说法，虽然依旧搞不懂，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那从未有过的紧迫感却迫使齐白君开启了末日模式。 通过那已然成为了扬城食品界大佬的发小何江筹集了两集装箱物资，也得亏安全屋够大，否则还真装不下，紧跟着追随老头的步伐，找到了他口中的觉醒者乔冰。 然而没想到的是，在他千辛万苦、历经波折研制出基因稳定剂帮助乔冰成功觉醒了冰系远古基因后，这丫头却一转眼就不认账，走了，气的够呛，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人家已经觉醒了远古基因，而他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再愤愤不平也只能接受这一现实，要恨也只能恨那老头给自己找了个白眼狼。 已然记不清那是寒日降临后的第几天，齐白君正在安全屋的器械室内进行体能训练，用以增加自己在末日里的生存几率，却在不知不觉中迎来了与未来的第二次连线。 “PTC1107” ... “PTC1107” ... “快，第1638次连线成功，快稳定通道。” 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齐白君知道他又再次被连线成功了，只是此刻与自己说话的却并不是上次出现的那位老头，而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白大褂上沾满了鲜血，整个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另外一个负责操作仪器的居然还是个小女孩，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边好奇的看向这边，一边却还能熟练的操作那一大堆按钮。 “齐白君，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连线，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下面的所有内容。” “联系政府，告知方舟撤退方案不可行，地球上遗留着诸多遗迹，比如诺亚遗迹、玛雅遗迹和盘古遗迹等等，趁末日还没有降临，加大遗迹搜寻力度，遗迹不仅可以成为临时避难所，遗迹里还留存着许多强大的事物，都能用来对抗末日的侵袭” 警报~警报~ 随即齐白君便听到周围响起刺耳的鸣笛。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听好，不要再去管我之前说的那些，觉醒者根本无法和它们对抗，即便是远古基因三阶觉醒的觉醒者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它们自称为神，它们太强大了，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动用一切力量寻找遗迹，只有遗迹里的那些强大的太空飞船才能抵御它们的攻击......” 说到这，只见白大褂女人一把拉过那正在操作仪器的小女孩，指着她声嘶力竭的喊道：“看清楚，这是你女儿...” 话音刚落，刺眼的白芒突然亮起，巨大的炸裂声随即传来，白芒褪去，目力所及处全是碎片，各式各样的金属碎片漂浮在空中。 外太空？ 齐白君愕然的发现他先前所处的环境竟然不在地球上，而是一艘太空飞船，而此刻，太空飞船显然是遭受到了致命打击，四分五裂，不复存在。 等等，他猛然意识到那女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女儿？那个小女孩居然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什么时候有女儿了？ 不可能，下意识的就想否认这个说法，可就在这时，借着远处飞船爆炸所产生的亮光，他发现，那被认定是自己女儿的小女孩正从眼前飘过，惨白的眼神，布满寒霜冰冷黝黑的躯体，已然成了一具毫无生机的尸体。 恐惧从四面八方袭上心头，抵抗不了，想要闭眼，想要调整视觉角度，可这些都不受他控制，只能被迫继续看着，仿佛画面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不... 内心深处撕心裂肺的喊着，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一辈子，因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时间概念，齐白君发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下一刻便置身于一个五光十色的通道，思绪如过山车一般上下起伏、左右穿插、直降、直升，依旧没有时间概念，到最后眼前一暗失去知觉，再醒来时，已经来到了这片时空，2037年，末日降临后的第五年。 ...... “睡不着？” 不知什么时候陈浩然来到身后，静静的一直等到齐白君那根烟抽完才走上前。 “不想睡” 让开身子，两人并肩站着。 “还没想好？” 这实际上已经是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齐白君转身看向营地，那原本应该白如羊脂的积雪在寒日的映照下散发出阵阵幽蓝，营地内那些并未掩实的窗户里总能逃出些许淡黄色明灭不定的光线。 “胖子，这一路一定走得很艰辛吧？你是怎么扛过来的？从四五十万人到现在剩下的几千号人，这不是天灾，也不是地球末日，这是屠杀，惨无人道的屠杀。” “我们自认为的反抗，在它们看来是多么可笑，随便一个病毒就能让我们自相残杀，真正的敌人还没有出现，人类已经四分五裂，可笑吧？” “胖子，想活下去吗？” 陈浩然静静的听着，愕然之色溢于言表，砸吧着嘴嘿然一笑，“白君，你已经很久没叫我胖子了。” “是吗？是不是因为你现在已经达不到胖子的标准了？” 齐白君咧嘴想笑，却没笑出来。 伸手将齐白君兜里的烟搜了出来，一人一根，各自点上，深吸一口，陈浩然有些落寞，“不瞒你说白君，当初要不是你不计前嫌保我留在队伍里，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这么些年我也没说谢谢，是我实在没脸说。” “有些事我一直藏在心里，憋得久了，也伤着了。” “申城大撤退，我爸在军用运输机上争取到了两个位置，一个他自己用了，另外一个没给我也没给我妈，给了一个他朝思暮想很久的一线女星。” 陈浩然捏着烟嘴的手指轻颤着，“我妈跪下了，让他带我走，我没跪，狠狠踹了他一脚，那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那么恨一个人。” “可是现在我却不恨他，奇怪吗？” 扔掉烧去一半的烟嘴，陈浩然眼神凌厉，“活下去，不管多艰辛，我都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亲手杀了他。” 这些话有些语无伦次，即使最后他想要亲手杀了自己父亲，齐白君也没说什么，或许这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一旦少了这东西，面对这凶残无道的末世，怕是连面对的勇气都没了。 “物资储备情况怎么样？” 听到齐白君提起正事，陈浩然从遥远的记忆中清醒，没有太多犹豫，“一直都结结巴巴的，其它物资还能凑活着应付一下，食物的紧缺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变异兽兽肉的研究还没结果？” 这事齐白君从日记本里看到过，毒雨下了一年多，加上寒日的缘故，气温一直在不断下降，食物短缺已经成了全球最为严重的问题。 另外那个自己在接任营长后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攻克变异兽兽肉毒性的难题，一只稍微大点的变异兽就有面包车那么大，身上的肉自然不少，如果能食用，那食物短缺的问题就能得到有效的缓解。 而且据说去除毒性后的变异兽肉还具有增强体质的作用，觉醒者食用可以加快觉醒能力的进化，即便是普通人食用体能和身体素质也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唯一的难点是变异兽的肉有毒，长期食用会使人瘫痪甚至死亡，觉醒者也无法彻底压制这种毒性。 当然他下达这条命令也不是无的放矢，其实早在半年多前这个难题就已经被攻克了，只是这项技术一直掌握在诸多强大的觉醒者基地手里，天血城因为依附了古武盟，所以古武盟会有限的向他们提供解毒药剂，然而像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小营地压根儿就没有分享这项技术的机会。 “算是有点眉目了” 陈浩然压低声音，“马洪那有一小瓶药剂可以中和变异兽的毒素，秦博士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可惜咱没有高精密的仪器，有几种成分始终分析不出来。” “分析不出来就一种一种试” 齐白君当即作出决定，“咱们没时间慢慢耗，让狄良城试，他觉醒的能力有自愈的效果。” “也只能这样了” 陈浩然默然点头，就目前来看这已经是最快也最稳妥的办法。 “胖子，你去喊一下，半个小时后营地开会，所有人都必须到场。” “决定了？” 似乎猜到了什么，陈浩然整个人都绷紧了。 拍拍他的肩膀，齐白君艰难一笑，“去吧，自然点，别让马洪看出来，那几家伙精得很。” 说实话，齐白君很想搞清楚他此刻的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身体穿越了还是说这也不过是一次思维的穿越，只不过比之前真实一些罢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只需要等，等清醒等回归本体的那一刻，到那时眼前的这些麻烦自然就不需要再去考虑，这对双方或许都是最佳方案。 然而当他想起陈浩然和营地里那几千号人看向自己时流露出的那种毫无保留的信任，一时间竟有种无法割舍的感觉，居然默默的接受了现在这个身份，或许是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又或许在这一刻，齐白君真的发生了蜕变。 连抽了三四根烟，直到烟盒里空空荡荡，齐白君猛吸一口冷气打了个寒颤，整了整那不知多久没洗过的破旧不堪的老棉袄大踏步返回营地。